昨天,38歲的玲玲(化名),坐在杭州某醫院空蕩蕩的產科病房里,身心俱疲。
如果不是兩天前發生的那起意外,按照之前和湖南妹子的協議,這個時候的玲玲應該已經抱著她夢寐以求的孩子回家了——盡管這個孩子并不是她所生。
玲玲和23歲的湖南妹子不久前認識于一個領養網。
和一些無法生育的職場女性一樣,沒有孩子這事已經折騰了玲玲七八年了。
在又一次試管嬰兒失敗之后,玲玲決定通過網絡收養孩子。
湖南妹子是那個剛生出男嬰的親生母親。按照之前的協議,這個孩子應該歸玲玲所有,可是就在玲玲為她租房子、伺候她待產、伺候她住院,滿心歡喜等著抱孩子的時候,湖南妹子在出院前一天偷偷跑了。一起不見的,還有那個男嬰。
玲玲向警方報了案。但是警察說,類似網絡這樣的收養游走在法律邊緣,他們幫不了她。
玲玲黯然神傷。
她選擇通過我們把事情說出來,希望其他求子心切的家庭不要再上當。
各種辦法都沒懷上孩子
瞞著長輩她決定網上領養
玲玲是溫州人,十多年前剛入職就成為公司高層眼中的紅人,她不僅本職工作做得好,其他各項才能也應有盡有。在職場上如魚得水,讓同事們好生羨慕。
但懷孕這件事卻讓玲玲大受打擊。兩次自然懷孕流產,輾轉杭州、上海四處求醫問藥都無果。今年1月,她走進了浙江省婦保輔助生殖室進行“試管嬰兒”,這是她第二次來到這里。一個月后的消息喜人,胚胎著床了。她安心在家保胎。可惜到了7月腹中胎兒再次流產。夫妻倆萬念俱灰。
更讓夫妻倆擔心的是,家中的長輩無法接受這個事實。夫妻倆決定向長輩隱瞞流產消息,打算領養一個跟自己月齡差不多的孩子。“這是下下策,萬不得已才走到這一步。”
玲玲找到了一個領養網,里面有很多要送養孩子的信息。玲玲加了好幾位未婚先孕女子的QQ,一個個與她們聊天。她最后選中了一位自稱小張的孕婦,身份證顯示她今年23歲,湖南省湘潭縣人。
“最后選定她,是因為看了她和她男朋友的照片覺得不錯,女孩眼睛大大的,男朋友虎頭虎腦的,我想小孩應該也不會差。”
“我幾乎每天都跟她聯系。她說,她跟男友是在職高認識的。懷孕后,才發現男朋友是在賭場里抽頭的。懷孕五六個月時,男朋友還在賭。所以她不想跟他過了。想把孩子打掉,但是醫生說孩子這么大了引產不好,以后可能會不孕,所以她想把孩子送人。”
接女孩來杭伺候她待產
姑娘前幾天生下一個男嬰
玲玲以為,一個多月的聊天,她已經對小張姑娘很了解了。
于是,當小張提出希望到杭州來待產,并在杭州的醫院生孩子時,玲玲答應了。
“我跟她說,生孩子的費用你們先墊著,最后一起算。但她說,我一個女孩子,沒有這么多錢。我心軟了,想,好不容易了解了這么多了,再找可能會來不及,就同意了。”
今年8月底,玲玲和老公飛到廣州,跟小張在白云機場見面了,她身旁還有媽媽陪著。四人在機場一個包廂里商談此事,小張又提出新要求,要求待產期間給予2000元一月的生活費。對于要生活費這件事,玲玲心情起伏了,她想這姑娘是不是來騙錢的。但對長輩謊稱保胎的日子一天天少下去……談完,雙方還簽訂了一份協議。
當天,四人從廣州飛到杭州,在杭州某醫院附近租下一個房子,供小張待產用。去廣州前,有人提醒玲玲,小心被騙。玲玲想,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子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,總不會……
在杭州待產的日子,玲玲忙前忙后照顧她們娘倆。9月21日,小張在醫院剖腹產下一個男孩,六斤三兩。
看著孩子的小鼻子小眼睛,玲玲滿心歡喜。
“我真的挺感謝她的。”在醫院的那5天5夜,玲玲一直照顧著小張。她剖腹產插著導尿管,玲玲每隔兩個小時給她倒一次尿袋。半夜寶寶哭了,玲玲起來抱,為他換尿布、泡奶喝,小張的娘在一旁呼呼大睡。
醫院里,玲玲也時刻關注小張娘倆的動向,只是她聽不懂娘倆的方言。
玲玲現在想起來是自己大意了。小張曾經說過“舍不得孩子也要舍得”之類的話,還跟玲玲說過“你對孩子真好,如果我自己照顧絕對不會像你這樣細心的”。
出院前一天
她抱著寶寶溜了
9月26日是小張出院的日子。
9月25日下午,玲玲跟他們商量“明天我媽和我老公會把孩子抱走。”對方母女回答:“好的。”當天傍晚6點,玲玲離開醫院去外面辦點事。一個小時后,她突然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,“你們家寶寶和產婦呢,要量體溫了。”
玲玲頓覺事情不妙,可惜已經晚了——病房里只有一張空空蕩蕩的床,產婦和她娘的所有東西都不見了。
玲玲查看了醫院監控。
就在她離開產房半小時后,小張的媽媽抱著孩子先走出了病房,大約一兩分鐘后,小張也走出了病房,她穿著玲玲的綠色線衫。
這件線衫是玲玲特意從家里拿來為小張做月子穿的,怕小姑娘著涼。
這件事情我們從醫院得到了證實。
產科的護士長說,這個產婦本來第二天就要出院了,但不知為什么突然跑了。我們問她,日常巡查有發現這個產婦異常嗎?護士長說,她的男家屬從來沒出現過,照顧她的好像也不是自己家的人。
正規途徑領養孩子僧多粥少
網絡收養,游走在法律邊緣
記者在百度里輸入領養兩字,跳出來不少類似“領養吧”、“收養吧”這樣的網站,有些表面上是領養寵物的網站,點進去發現有很多領養孩子的信息。網站上登記的信息基本都是未婚先孕。對于迫切想收養孩子的家庭來說,這一條條信息確實吸引人。
而論壇交流區第一條帖子往往寫著:收養領養小孩子信息區,本站只作為信息發布,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。請雙方嚴格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收養法,否則后果自負。在這段話的下面,卻是一個醒目的“收養吧官方交流QQ群強勢開啟”廣告。
浙江海浩律師事務所李慧律師說,由于網絡平臺的先天不足,缺乏政府監管,可能存在拐賣兒童等犯罪行為。對于送養人身份、送養行為的真實性、合法性等完全依賴收養人自行判斷,對普通公眾來說難度較大,存在巨大法律風險。
而從玲玲的遭遇來看,雖然雙方簽訂了協議,但那份協議既違反了公序良俗,也違反了法律和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,因此是無效的。
那么正規途徑領養孩子要怎么辦?
杭州市民政局社會事務處的工作人員介紹,領養孩子主要有兩個來源,一是親生父母有特殊情況,無力撫養孩子,領養人、送養人可以到民政局登記辦理;二是到社會福利院領養沒有監護人的孩子。
第一種情況,在杭州非常少見,親生父母的特殊情況是指雙方殘疾、喪失勞動能力等,否則是不能放棄對孩子的撫養權的。
第二種相對常見,但目前是領養的人多、健康的孩子少。據杭州兒童福利院院長介紹,從2005年到現在,已有四五百人排隊登記要求領養,但每年被領養走的健康孩子在10個以下,因為送到福利院的孩子基本都有一些殘疾,送進來健康的孩子非常少。